高宏业喘息着看向王建军,脸色阴沉的问道:“当初他的家属来闹事,说我们应该赔钱,可他们就没想过,这件事给我造成了多少损失吗?我们对簿公堂,连法律都说是我赢了!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说,我走到这一步,是他妈的报应?”
王建军嘴角动了动,本想说些什么,但最终还是作罢:“我去准备报表。”
高宏业看着王建军远去的背影,余光瞥向地上的碎屑,看着老陈的半张脸,独自呢喃:“你做错了事,就该去坐牢!凭什么我就是那个坏人?凭什么!”
……
最近一段时间,高宏业办公室的百叶窗永远拉着一半,光线像被切碎的刀片般斜斜切过办公桌。
他扯开领带,瘫进真皮转椅里,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桌上摊着的资产负债表被风掀起一角,数字在暮色中模糊成一片墨渍。
他转身打开装饰用的展柜,取出一瓶朋友送的陈年茅台,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,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,却浇不灭心口的钝痛。
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生产线,如今成了吞金的怪兽。
那些称兄道弟的银行经理,如今见了他比见瘟神还躲得快。
还有那个曾经在厂门口踮脚吻他的女人,现在正带着律师要把他的身家撕成碎片。
秘书小周探进半个身子,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忐忑:“高总!铝厂的沙总那边来电话,说正往厂子里来,你看见还是不见?”
“当!”
高宏业挥了挥手,酒瓶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响声:“通知食堂,以最高的接待规格准备一桌酒宴,另外再给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西装,我去洗个澡,准备接待客人。”
“好嘞!”
小周如获大赦般地逃离了办公室。
在他看来,近来一段时间,高宏业已经明显有些精神分裂的前兆了。
就在高宏业准备去办公室里面的套房洗个澡的时候,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。
他看见屏幕上跳动着“包淑芬”的名字,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许久,最终滑向关机键。
屏幕上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,卷着厂区里的枯叶打在玻璃上,沙沙作响,阴云逐渐遮蔽了夕阳。
“有人等烟雨,有人怪雨急。”
高宏业机缘巧合般的呢喃,说出了跟陆涛同样的一句话。
目光扫过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,那是十年前厂庆时拍的全家福,包淑芬穿着红色连衣裙,怀里抱着十五岁的女儿,身后是彩旗招展的厂区,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鎏金般的笑容。
高宏业盯着照片里的包淑芬,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着:“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!但我毕竟对你好了这么多年,当年你被那个野男人抛弃,我连女儿不是自已的种都接受了,你他妈就一定要在我最难的时候,捅我一刀吗?”
“……”
办公室内寂静无声,只有相框被扔进垃圾桶的声音,算是做出了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