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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6章 睽(1/2)

潘简若见诸事尘埃落定,再不耽搁片时,扬手便将金花卫整肃如列。但闻令旗一展,马蹄踏踏声中,潘简若引军暂入殿前司大营休整,这个是非之地她是一刻也不想待。

杨炯见此,目光在耶律拔芹与王修面上逡巡。却见耶律拔芹抱臂斜睨,王修则闷头踢着地上碎石,两人活像两尊泥塑对峙,半晌不发一言。

杨炯见状,不由得哑然失笑,心下已然明了:这两人定是又起了龃龉,闹了别扭。

杨炯冷着脸,额角青筋突突直跳,当即冷冷骂道:“你俩就作吧!有本事回家当着爹娘的面闹,让二老也瞧瞧自个儿儿媳的好模样!”

耶律拔芹斜倚着绸缎庄的朱漆廊柱,指尖绕着鬓边金步摇轻晃,眼波流转间尽是嘲讽:“哟,你可别抬举我了。按大华规矩,我这小妾连吃饭都上不得桌,哪敢称儿媳呢?是不是呀?船娘子?”

尾音婉转如丝,字字藏针。

王修倏然挺直脊背,杏眼圆睁:“我是倭国女子,不懂大华章程。只晓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养,往后要给杨家绵延子嗣,总不能蹲茅房用膳吧?”

这般说着,她忽地凑近耶律拔芹,鼻尖几乎相触:“姐姐若是爱蹲茅房,妹妹绝不拦着,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哈,夫君可不喜欢臭豆腐!”

耶律拔芹闻言,愣了一瞬,胸口剧烈起伏:“你……”

她万万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病态的倭女简直就是个无赖,论起装傻充愣,撒泼打滚,真是无人能及。

耶律拔芹柳眉倒竖,刚要张口唤杨炯帮忙,杨炯早从她眼底翻涌的怒意瞧出端倪。这几日里明争暗斗的戏码,他已看得头疼,哪敢再蹚浑水?

当下双腿一夹马腹,乌云似通人意,扬蹄嘶鸣着窜入街角,三转两绕便隐入熙攘人流。

杨炯抹了把额角冷汗,放缓缰绳任马踱步。耳边虽没了聒噪,太阳穴却仍突突直跳。

想起晨起时王修嬉笑怒骂、昨夜耶律拔芹的阴言怪气,他就忍不住长叹:“这些红颜个个冰雪聪明,偏生将他的软肋摸得透透的。今日使个小性,明日闹场醋海,手段翻着花样来,倒比朝堂权谋更难应付。

“罢了罢了。” 他轻拍马颈自嘲,忽见廊桥飞檐掠过眼前。

西园街的松针筛下斑驳日影,桥边垂柳拂过水面,总算让紧绷的神经松泛些。这般想着,不知不觉间,已经沿着西园街来到了廊桥。

未行多远,忽听得斜刺里传来破锣般的呼救:“杨少卿!救命 ——!”

循声望去,只见青石板路上烟尘骤起,一灰袍老道跌跌撞撞奔来,腰间葫芦叮当作响,活像被追魂索命的野鬼。

还未及他反应,黑影已 “嗖” 地掠过马前。

那老道竟纵身扑向乌云,枯枝般的双手死死抱住马头,涕泪横流:杨少卿行行好!你家公主发了雷霆,把老道这卦摊砸得稀烂!你还管不管哟!”

话音未落,老道涎水已滴在马鬃上。乌云鼻孔喷气,四蹄不安地刨着地面,马眼瞪得浑圆,分明是嫌恶至极。

杨炯见状暗叫不妙,慌忙探身去拽老道:“松手!”

指尖刚触到老道的破袖,胯下骏马已人立而起,长嘶声震得街边酒旗乱颤。

林庚白却似咬定救命稻草,一个骨碌滚到马腹下,双臂如铁钳般箍住马腿,破锣嗓子扯得更响:“杨少卿不能见死不救啊!那琉璃盏、龟甲卦……全碎成渣啦!那可是我新置办的家当呀!”

老道头顶道髻散落,莲花冠歪斜一侧,灰白长发沾满尘土,哪里还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模样,倒更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冤魂。

杨炯见此,心头猛地一紧,这乌云可是其其格所赠,性子却比赠礼的人更烈三分。初见时它便咬断了缰绳要跑回家,直到自己亲手喂了七日苜蓿,才肯屈尊让人靠近。

犹记前几日,他带王修试骑,乌云当场人立而起,将王修掀翻在地,气得王修连着三日不肯同他说话。

此刻乌云骢鼻孔喷气如雷,四蹄不安地刨着青石板,琥珀色的马眼瞪得浑圆,脖颈鬃毛根根倒竖。

杨炯刚伸手去拽老道,胯下乌云已是立起,前蹄悬在老道头顶,作势就要踩踏下去。

杨炯见乌云后腿肌肉紧绷,知它就要使出 “连环踢” 的狠招,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

当下,他立刻翻身下马,安抚好乌云后,一把拉起林庚白,皱眉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什么我家公主?我家哪来的公主?”

林庚白袖口蹭过脸颊,在灰扑扑的脸上抹出两道白痕,颤巍巍的手指猛地指向廊桥:“那不就是!”

杨炯抬眼望去,但见廊桥朱栏边,李淑掐着裙边,桃花眸似淬了冰,冷冽目光扫过杨炯时,隐隐有警告锋芒。

她身后数十内卫正扯着卦布,签筒 “哗啦” 摔在青石板上,竹签骨碌碌滚得满地都是。周遭百姓早躲到茶棚后头,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混着瓜子壳落地声,窃窃私语之声不绝。

“你明知她是公主,何苦招惹?” 杨炯眉头拧成个结,拽着林庚白的破袖便要走。

林庚白听了,突然扯开嗓子大喊:“杨少卿!你晓得我规矩,一日三卦,前两卦已解,今日特意给你留了一卦!可她非逼我给她算卦!这还有天理吗?还有王法吗?”

他气得白胡子乱颤,腰间葫芦晃得叮当作响,“不算就说要押我进诏狱,这不是强买强卖么!”

杨炯松了手,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:“那你当真给她算了?下下签?”

“嗯!” 林庚白梗着脖子应得干脆。

“那确实该砸。”杨炯脱口而出。

“好哇!” 老道蹦得三尺高,破鞋差点甩飞,“你夫妻俩穿一条裤子!我好心留卦,她偏要插队,算完又翻脸!我林庚白走南闯北二十年,哪受过这腌臜气!”

杨炯望着满地狼藉的卦摊,忽而笑出声,伸手拍了拍老道沾着尘土的肩头:“老林啊,你这榆木脑袋该开窍了。给公主算卦,递支上上签哄她开心,哪至于赔了卦摊?”

林庚白的破鞋刚落地,闻言猛地挺直佝偻的背,浑浊老眼里炸开两簇火苗:“杨少卿莫要打趣!我清徽派批命算卦,向来讲究一个‘诚’字,哪能睁眼说瞎话?”

他攥着腰间葫芦的指节发白,金镶玉的道冠随着动作微微摇晃,“若为奉承改卦,往后还如何有脸回清徽?”

杨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,暗道这老道是真犟,当下忍不住揶揄:“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,你清高,你了不起!你是道门大贤,行了吧!”

他轻叹一声,瞥向廊桥台阶上正款步而下的绛色身影,李淑眉梢眼角的阴鸷藏都藏不住,当下也没了和他打趣的心思,赶忙道:“你这摊子也该换换了,回去我让人送你两百两,就当给清徽派添的香火钱,还不快溜?”

老道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,突然扯住杨炯的袖口,低声道:“这话当真?可不许算在陆姑娘今春的香资里!”

老道方才还义正言辞的模样荡然无存,倒像个讨价还价的市井小贩。

“你可真是个老财迷!” 杨炯被拽得一个趔趄,哭笑不得地甩开他的手,“再不走,李淑的诏狱怕是要给你腾单间了!”

他眼角余光瞥见内卫们已按上腰间刀柄,心下一紧,狠命推了把林庚白的后背,示意他赶紧跑。

林庚白被推得踉跄几步,却突然转身,朝杨炯深深一揖。灰白长发在风中散开,倒显出几分仙风道骨:“杨少卿仗义!改日定当补上那支天机卦!”

说罢撩起道袍,跌跌撞撞地扎进巷口。

杨炯望着老道消失的方向摇头苦笑,忽觉后颈发凉。转头正迎上李淑似笑非笑的目光:“你跟他很熟吗?”

“还行,算是故交。你一个公主,别跟他一般见识,有失身份。”杨炯手掌抚过乌云起伏的脖颈,指腹蹭过马鬃打结处,继续安抚显然还没有平静的乌云。

李淑冷笑一声,朱唇轻启:“你可知他算的什么命?便急着当这和事佬。”

“他一个道士能说什么?你找他算命,信不信都由着你,吓唬吓唬就得了,砸了人家吃饭的脸面,实在不好。”杨炯轻轻拍了拍乌云,皱眉回应。

“哼,你倒是会装好人!”李淑轻哼一声,缓步转身,朝翠微湖方向走去。

杨炯也懒得去探究李淑发什么疯,当下扣上马镫,后脚用力,作势就要翻身上马。

“你要走?不想救你那些兄弟同窗的命了?”李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砸在杨炯耳中,让他刚抬起的左脚又放了回去。

杨炯看着李淑的背影,没想到自己刚解决完宣德门的事,李淑就找了过来,这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?

来不及细想,在老爷子的谋划中,首先就是要先弄明白李淑在整件事中的态度如何?做了什么?如今她这明显是有话要说,当下杨炯只得牵着乌云,快步追上了悠闲四望的李淑。

“马不错。”李淑撇了眼杨炯身旁的乌云,随口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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