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是势不得已。
她沉默片刻,犹疑开口:
“陛下深谋远虑,已经设了北府兵,若想多得将才,臣以为还可以在寒门中选拔。”
封后大典的头一天夜里,公西如同她秉烛夜谈时说的那番话,易禾回去琢磨了许久。
建康的这些衣冠望族,何止桓锏一人醉心权术,他们大多想的是光耀门楣,保住世家传承下来的尊荣体面。
哪里真的在意江山社稷和百姓死活。
而那些出身寒门的人里,即便有天纵英才,隔着一道士庶有别的天堑,也无法得到重用。
如此循环往复,无异于饮鸩止渴。
只是,她不是很确定陛下能否接受庶族为官拜将。
司马策已经把目光重新投到她身上。
“你既这么说了,有件大事,你干不干?”
易禾立时回:“干。”
……
此后的一个月里,前线持续败北。
先是襄阳守备朱铭误判军情,他见氐人船只不够,无法大规模渡江,是以忽视了沿江布防。
没想到氐人主将领五千轻骑浮渡突袭。
朱铭无有防备,被敌军迅速占领了汉水防线。
于是只能率部退守襄阳。
当时晋军已经方寸大乱,久战不敌,襄阳外城也很快失守。
敌军在江边缴获了晋军船只无数。
而后,氐人的第二支队伍开始转往江陵,阻断桓锏带领的驰援大军。
一直到这时候,敌军的兵略部署同司马瞻之前预料的毫无差池。
即便襄阳被围,桓锏的十万大军一到,还是可以解困的。
只是万没想到,桓锏在途中听说襄阳已经被敌军围攻,竟然做出停止援襄的决定。
十万大军还未达江陵,便又回迁至上明。
此举大大削弱了一江之隔的襄阳防御工事。
司马策在京中得知消息,气得几夜未眠。
别人都以为这是以退为进的战略安排。
只有司马策知道,他是畏惧氐人的强大军势。
桓锏之前确实善战,二十年来从无败绩。
也正是因为从无败绩,他不想襄阳一役摧毁他的一世英名。
所以宁可选择不战。
主帅畏战,何其可笑。
于是司马策把羽檄下了一封又一封。
然而桓锏总有理由诡辩。
要么说权宜之计,要么说示弱诱敌。
总之就是充耳不闻。
与此同时,朝中门阀和桓锏的党羽也借此作乱。
他们连续数日在早朝上进言劝谏。
不外乎什么桓氏兄弟皆为北伐重臣,怎会畏惧氐人。
全重江南,轻戍江北乃为收缩战术。
让他无需担忧。
司马策无法不忧,可荆襄一带的军事防务皆由桓锏兄长一手掌控。
实在鞭长莫及。
司马瞻在北府听说了此事,上疏一封至御前。
奏疏中说:塞翁失马焉知非福,桓锏手握十万大军却退守上明,敌军必然以为其中有诈,反而不敢轻举妄动。
司马策:知道了,你何时回京。
司马瞻:事多,不回。
又过了几日,司马瞻再上疏。
襄阳守备朱铭其实是个良将,此次失利纯属意外,他多谋善战多年驻守襄阳,不会轻易让其沦落敌手。
司马策:都退守中城了,离沦陷还远吗?你何时回京。
司马瞻:不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