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铁口的冷风卷着碎纸片打旋，任航的指尖擦过锈蚀的栏杆，摸到一丝温热的黏液。苏婉儿用手电筒照亮幽深的阶梯，光束中浮动的尘埃突然凝成螺旋——那是婴儿睡梦中常画的符号。

"；他来过这里。"；任航的呼吸在防毒面具里凝成白雾。台阶上的黏液泛着珍珠光泽，每隔七阶就有一滴，像某种生物留下的路标。

隧道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。苏婉儿刚要迈步，腕表突然投射出全息警报：辐射值每分钟攀升一个数量级。他们身后的水泥墙渗出晶簇，眨眼间封死了退路。

"；不是他。"；任航的激光笔在墙面灼出焦痕，"；有人在模仿水晶塔的..."；

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。气浪掀翻两人的瞬间，苏婉儿看到铁轨上掠过巨大的阴影——那不是地铁，而是由报废汽车焊接成的蜈蚣状载具，每节车厢都伸出锈迹斑斑的机械臂。

"；爸爸！"；清脆的童声让任航浑身剧震。蜈蚣列车顶部站着穿白裙的小女孩，她手中的洋娃娃正在融化，露出精密的量子处理器。

苏婉儿抓住任航的战术背心："；那是全息投影！"；但男人已经冲了出去，防弹衣擦过机械臂带起的火花。小女孩咯咯笑着跳下列车，落地时却变成披着人皮的机械蜘蛛，八只复眼闪烁着不同年代的监控画面。

"；任菲..."；任航的嘶吼卡在喉咙。蜘蛛腹部的显示屏突然播放起家庭录像：五岁生日派对，蜡烛熄灭的瞬间，镜头突然转向窗外——燃烧的孤儿院在夜色中如同火炬。

机械臂扫来的刹那，隧道壁的水晶突然暴涨。苏婉儿被晶簇托到半空，看着任航在机械蜘蛛的追杀下滚进废弃的检修通道。黏液痕迹在这里分成两股，一股通向黑暗深处，另一股爬上通风管。

"；分头找！"；任航把发卡塞给她，"；如果是菲儿，她记得妈妈教过的摩斯密码..."；

苏婉儿在管道里匍匐前进时，腕表的辐射警报变成了心跳监测。那些珍珠黏液开始发光，映出管道壁上的抓痕——不是工具留下的，更像是某种带蹼的指尖。

通风口突然透进紫光。她踹开滤网，看见足以让心脏停跳的景象：直径百米的地铁站大厅里，无数个"；任菲"；正在跳舞。有的还是五岁模样，有的已是少女，每个都连着脐带般的光缆，另一端没入大厅中央的黑色肉茧。

肉茧表面浮现出人脸，是那个在新闻里被击毙的极端组织头目。"；惊喜吗？"；肉茧发出合成音，"；我用二十年的时间，把女儿们种满每座城市的地下..."；

苏婉儿的怀表突然发烫。母亲的照片在表盖内侧燃烧，显露出隐藏的基因图谱。当她将图谱对准肉茧时，所有"；任菲"；突然僵住，开始哼唱核爆警报的旋律。

任航的吼声从下层月台传来。苏婉儿探头看见他正被机械蜘蛛逼向轨道边缘，而末班列车残骸里，真正的任菲蜷缩在防辐射箱中——十四岁的少女手脚都被替换成机械义体，颈后的芯片插槽闪着冷光。

水晶塔的吟唱突然穿透地层。大厅开始结晶化，肉茧发出惨叫，黑色外壳剥落露出婴儿的脸。那个沉睡的造物主此刻睁着千万双复眼，每只眼睛里都映着人类举起武器的瞬间。

"；他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了！"；苏婉儿朝任航大喊。怀表射出的基因光束与水晶塔的脉冲在空中相撞，爆发的强光中，她看见母亲举着燃烧的日记本冲进火场，襁褓中的婴儿在哭喊里第一次睁开银河般的眼睛。

当光芒熄灭时，地铁站变成了琥珀博物馆。机械蜘蛛定格在扑向任航的瞬间，肉茧干瘪成蜕下的蛇皮，防辐射箱里的少女正在融化——她的机械义肢变成蝴蝶，带着最后一块生物组织飞向水晶塔。

任航接住坠落的芯片，背面刻着歪扭的太阳系简图。全息婴儿的声音从水晶中渗出："；教学事故，已启动记忆焚化程序。"；

回程的隧道里，苏婉儿发现那些黏液痕迹消失了。任航握着的芯片突然投影出新的画面：燃烧的孤儿院废墟上，年轻研究员抱着婴儿走向军方的黑色直升机，她的白大褂下摆染着任菲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