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中的海湾泛着珍珠母的光泽。任菲赤脚站在码头的木板上，看着昨夜涨潮留下的小水洼——里面漂浮着一艘用旧报纸折的船，船身写满密密麻麻的公式。这是父亲教她折的第一种船型，用的总是过期的《量子物理学报》。

&#34；马教授团队已经撤离了。&#34；苏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她手里捧着的保温杯冒着诡异的蓝紫色蒸汽，&#34；太平洋的异常生物活动全部停止了，就像...&#34；

&#34；就像演出结束后的谢幕。&#34；任菲轻轻触碰纸船，水洼突然泛起涟漪，映出无数细碎的星光。这些不是倒影，而是真实存在于水中的微生物，它们随着她的动作变换着排列方式，最终组成一个笑脸符号。

苏婉儿蹲下来，保温杯里的液体自动形成一根细管伸入水洼。&#34；不可思议...这些浮游生物的基因序列里有明显的人工编辑痕迹，但用的不是现代技术...&#34；她调整着手腕上的分析仪，&#34；像是二十年前的原始基因剪刀。&#34；

任菲的指尖顿在水面之上。二十年前，正是父亲在车库实验室里做出第一个生物量子混合体的时期。那时她不过是个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，最大的烦恼是折不好纸船的桅杆。

&#34；婉儿，你还记得《根系档案》里提到的&#39；记忆载体&#39；理论吗？&#34；

苏婉儿刚张开嘴，码头木板突然传来震动。任航扛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跑来，箱体上&#34；林氏实验室&#34；的喷漆已经斑驳。&#34；猜猜我在老宅阁楼找到了什么？&#34；他气喘吁吁地放下箱子，&#34；林叔叔的&#39；失败品&#39；收藏柜！&#34；

箱锁在接触到任菲手中纸船的瞬间自动弹开。里面没有高科技设备，只有一堆孩童时代的零碎物品：画着歪扭星星的陶瓷杯，线头松散的毛线手套，还有一叠发黄的折纸作品——全是各种造型的船，最上面那艘用巧克力包装纸折的还粘着干涸的泪痕。

&#34；这是我十岁那年...&#34；任菲拿起那艘特别的纸船，记忆突然清晰如昨，&#34；数学竞赛失败后，爸爸带我去海边放船。他说...&#34；

&#34；说失败的作品最珍贵。&#34；任航接话，从箱底抽出一本湿漉漉的笔记，&#34；看这个。&#34；

笔记扉页上，父亲的字迹因为海水浸泡而晕开，但依然能辨认：&#34；小星星的眼泪启发了我——情感波动可以强化量子纠缠（详见第37页失败实验记录）&#34；

苏婉儿突然夺过笔记快速翻动：&#34；老天...这些所谓的&#39；失败实验&#39；...林博士一直在用任菲的日常物品做载体！&#34；她指向一页被咖啡渍污染的图表，&#34；这幅脑电波图谱显示，当你因为纸船漏水而哭的时候，产生的神经信号强度是平静时的三百倍！&#34；

海风突然转向。任菲手中的旧纸船无风自动，展开成一张写满方程式的纸张。更惊人的是，那些字迹正在海水的浸润下逐渐变形成另一种内容——是父亲用隐形墨水写的隐藏笔记：

&#34；给小星星的道歉信：当你看到这个时，我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串数据。但请记住，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完美成品，而是那些让我们流泪的失败品。pS：你掉的乳牙在37号培养皿里，它救活了六株濒死玫瑰。&#34；

任航吹了声口哨，从箱子夹层摸出个小玻璃瓶。里面漂浮的确实是任菲七岁时掉的门牙，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半透明蓝色，内部有星光般的物质流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