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文台的废墟上，蓝玫瑰盛开在钢筋裂缝之间。任航跪在破碎的混凝土块上，手指抚过那些发光的叶片——每触碰一次，就有新的记忆涌入脑海。不是通过视觉或声音，而是某种更为原始的感知方式，就像植物知道阳光的方向。

&#34；她还在这里。&#34；苏婉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她手里捧着的仪器已经长出了根须，显示屏上不再是数据，而是一株正在生长的虚拟蓝玫瑰，&#34；量子态检测显示，任菲的神经模式与整个生态系统的波动完全同步。&#34；

任航抬头看向那颗新出现的蓝星。晨光中它依然明亮如初，光芒洒在海面上形成一条闪烁的路径，从海岸线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。

&#34；我们得跟着光走。&#34；他突然站起来，膝盖上的碎石哗啦落地，&#34；菲儿在指引我们去某个地方。&#34；

苏婉儿调试着仪器，眉头越皱越紧：&#34；奇怪...这条光路的坐标指向太平洋深处，但地理位置上那里只有...&#34；

&#34；爸爸最后消失的地方。&#34；任航已经收拾好背包，里面装着那本湿漉漉的笔记本和几朵刚摘的蓝玫瑰，&#34；马教授说过，当年搜救队就是在那个坐标发现林叔叔的怀表停在了11点21分——菲儿的生日。&#34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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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风咸涩，快艇划开发光的水面，像一把剪刀裁开缀满钻石的绸缎。任航掌舵，眼睛紧盯着前方海面上那条越来越亮的光带。苏婉儿则忙着记录周围越来越异常的现象——成群的海豚在船底组成护航队形，跃出水面时带起的不是水花而是蓝色光尘；信天翁的飞行轨迹精确地拼出dNA链的图案；甚至天空的云层都在重组，形成类似大脑神经元的连接结构。

&#34；生物量子场强度达到危险值！&#34；苏婉儿突然大喊，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，&#34；任航，我们可能正在驶入一个...&#34；

她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寂静切断。所有的引擎声、海浪声、鸟鸣声都消失了，仿佛有人按下了世界的静音键。快艇自动停下，漂浮在一片完全平静的海面上——这里的海水不是蓝色，而是像液态水晶般透明，能直接看到数百米下的海底奇观。

&#34；那是...&#34；任航的声音哽在喉咙里。

海底矗立着一座由珊瑚、贝壳和发光微生物构成的&#34；天文台&#34；，与陆地上那个废墟一模一样，只是更加完整，更加...鲜活。它的穹顶敞开着，里面旋转的不是望远镜，而是一株巨大的蓝玫瑰，其根系延伸至整片海域。

苏婉儿的仪器突然自动播放起一段从未听过的录音：&#34；实验日志第771天。小菲今天问我星星会不会疼。这启发了我——如果意识本质上是量子态的，那么疼痛也该是一种联结...&#34；——这是林博士的声音，但比任何档案记录都更加清晰，仿佛他就站在甲板上说话。

海水分开了。

不是《圣经》式的壮观景象，而是温柔地、有节制地退向两侧，露出一条铺满星砂的斜坡。那些砂粒每一颗都在发光，仔细看会发现是微缩版的纸船、乳牙和蓝玫瑰形状。

&#34；我们被邀请了。&#34；任航放下救生艇，声音出奇地平静。

当他们踏上斜坡时，海水在身后无声合拢。下潜的过程像是穿过某种粘稠的时光隧道——四周漂浮着任菲各个年龄段的记忆片段，有些连任航都没见过：三岁时把实验室的培养皿当饼干盒，七岁在父亲的论文背面画恐龙，十二岁偷偷修改量子计算机的代码...

&#34；这些不是记忆。&#34；苏婉儿触碰一个漂浮的肥皂泡，里面立刻播放出任菲第一次骑自行车的画面，&#34；是...意识的节点。任菲把自己的神经模式编码进了整个生态系统！&#34；

斜坡尽头是海底天文台的入口。没有门，只有由发光水母组成的帘幕。当他们穿过时，水母轻轻触碰他们的脸颊，每个触碰都带来一段感官记忆：海盐的味道，父亲胡茬的触感，蓝玫瑰的香气...

天文台内部比外观大得多。中央的蓝玫瑰树高达数十米，根系深入海底裂缝，树干上自然形成的纹路组成复杂的方程式。树下站着一个人影——不，不是站着，是由无数发光浮游生物暂时组成的轮廓。

&#34；哥哥。&#34；那个人影发出任菲的声音，但语调里有种超越年龄的智慧，&#34；婉儿姐。谢谢你们跟着光来。&#34；

任航向前走去，海底的砂粒随着他的脚步自动形成踏脚石：&#34；菲儿？这是...什么状态？&#34；